殷明安撫好宇文傑後，再次看向莫初初，聽她方才的口氣，已然是默許了之前的事，只是若要她收手，還需要條件。不由心中松了一口氣，莫初初已經表現出她的態度，剩下的便要看他們的了。

“不知莫老板需要什麽，盡管開條件。”

莫初初一挑眉，“什麽都可以？”語氣幾分玩味。宇文傑看了她一眼，張了張口，看了殷明一眼，皺了皺眉。後者以眼神示意後者安心。道：“莫老板若覺得可以原諒我們，條件盡管提。”似是篤定了什麽，心中幾分無謂。

沈吟了一聲，細細思量。半響，才緩緩開口：“好，我亦不會為難你們，只約法三章，你們若是能夠答應，此事便到此為止，若不能答應，門在那裏，慢走不送。”態度異常堅決，使得殷明不由猜想她的條件皆是對他們極為不利的。

但話已經說了出去，若現在反悔，便當真如莫初初所說，無法再繼續協商下去。思及此，暗暗咬了咬牙，道：“還請莫老板直言。”先且聽一聽她的條件，再做打算，倘若真的過分，也好拒絕。

“第一，命令所有士兵，不允許再擾亂慕初酒樓以及旗下的所有產業的生意，無論以何種理由。”說罷，看了宇文傑一眼。殷明雖睿智，但最終決定權仍在宇文傑手中。後者輕笑了一聲，“這自然不成問題，莫老板且說下一條。”

“第二，你五皇子既然已經有了講出，便莫要再打我的慕初酒樓的主意，我們亦是小本生意，自認為入不了您的眼。您覺得呢？”本意便是教宇文傑不許再打慕初酒樓的主意，而經她說得這般委婉，便給了宇文傑一個臺階下。

後者眼底閃過一絲怒意，臉色微變。慕初酒樓若是不想辦法除掉或是占為己有，便一直是江川生意上最大的威脅。而現下莫初初提出的要求，他亦是沒有辦法不答應。若是不答應，她定會咬著這一點不放，那此次前來，豈不是就白費了。

“好，本皇子答應你。”緩兵之計，他一時忍了便是了。

莫初初勾了勾唇，繼續道：“第三點，不允許你再誹謗宇文錦，若哪天有關於宇文錦的負面消息傳了出來，若是教我知道與你有半分幹系……”說著，突然輕笑出聲，“想必五皇子也不屑與在背後說人壞話，這種小人行為。”最後一句話，又將宇文傑的處境提了上來。

後者皺了皺眉，“前兩點我皆了解，但為何最後一點是與宇文錦有關。他不僅是世子爺，還是……怎麽會有與他有關的負面消息。”唇角微勾，竟生出幾分自嘲。

莫初初瞇了瞇眼睛，聽宇文錦所言，他們二人雖是表兄弟，但關系一直不和。宇文傑剛愎自用，宇文錦沈穩謹慎，性格便大不相同，也因著某種關系，一直相互作對。她原本只是想不到了最後一點，恰好想到宇文錦，便提了出來，莫非這背後還有什麽不為人知的事情？

心中疑惑，表面卻不動聲色。沈吟了一聲，對上了宇文傑的視線，“五皇子只管說答應或是不答應便好，為何還要問個究竟呢。”一手支著下巴，靠在桌上，歪了歪頭，幾分灑脫，幾分慵懶。

宇文傑一怔，旋即眼底閃過一抹陰鷙。為何處處有人關心宇文錦，那個病秧子到底有什麽好的。心下自是不甘，不甘生出憤怒，憤怒生出憎惡。心中冷笑了一聲，眼底幾分輕蔑，“好，我答應你便是。”宇文錦，究竟是走了什麽狗屎運。

莫初初勾了勾唇，打了個響指。門幾乎是應聲而開，一位白衣男子走了進來，步伐從容，似是一位老者。殷明下意識細細打量著，總覺眼前之人在哪裏見過。在心中皺了皺眉，一時又想不起是什麽人、

男子將筆墨放到了桌上，對著莫初初點了點頭，便從房間退了出去。莫初初攤開紙，提筆將三個條件寫在紙上，一式兩份，並簽字畫押，之後將合同遞給了宇文傑，後者照樣簽字畫押，

“此事便成了。”莫初初將合同折好，仔細地收了起來。“五皇子行事慷慨，草民定謹記皇子的恩典。”此話倒是說得恭敬，只是語氣輕佻，眼神戲謔。

“我們走。”宇文傑見事辦妥，一刻都不肯繼續待下去，當下便要離開。

“慢走不送。”莫初初一手輕扣著桌面，只聽宇文傑冷哼了一聲，拂袖離去。唇角的笑意淡去，屋子中的琴聲戛然而止。

“公子。”琴師緩緩站了起來，看了莫初初一眼，後者瞇了瞇眼睛，“跟上去，”頓了頓，“註意安全。”話音落，只覺眼前紫色的身影一閃，屋子中便只剩了莫初初一人。琴師本名琴音。本是莫初初無意結實的一位險些被賣到風月場所的女子。

原是家中貧窮，親人死後沒有錢來安葬，便到街上去求，因相貌被風月場所的老鴇看中，若不是她及時出手，便又多了一位風月女子。琴音為了報答莫初初，死心塌地地跟著她。身手上等，只是性子有些冷漠。

敲門聲響起，莫初初的思緒被拉了回來。只見穿著一身白衣的宋耀緩緩走了進來，在莫初初對面坐下。“公子，五皇子沒有為難你吧？”自打知道了五皇子的為人，宋耀在外面便一直擔憂著，但始終不見屋子裏有什麽動靜，他又不便直接進來。

“宇文傑倒是好說，只是他身邊有個叫殷明的年輕人，你去留意一下，此人年紀輕輕，性子便如此穩重縝密，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。”跟在宇文傑身邊，確實是有些浪費了。此次若沒有殷明在場，以宇文錦的性子，又怎會輕易服軟，定會無功而返。而若不是殷明，恐怕亦不會來此道歉。

宋耀細細思量了一下，腦海中有什麽一閃而過，緩緩道：“公子，我記起來了，前年的考狀元時，有個落榜的人，似是姓殷。”當時與狀元只有一線之差，只因狀元是官員家的少爺，否則狀元便是姓殷的少年，後來聽聞，殷姓的少爺洩了氣，便不再考狀元，似乎在哪裏謀了生計。

現下仔細一想，那人不就是殷明……莫初初勾了勾唇，眼中幾分興致。狀元呢，游戲真是越來越有趣了。

兩人交談了幾句，一道人影忽然從窗口躍了進來，莫初初見是琴音，眼中的戒備才淡了下去。“宇文傑去了哪裏？”對於宇文傑這種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人，她不得不防備。王天被打，給了她很深刻的教訓。

“江川酒樓。”語氣淡淡，聲音泛著絲絲寒意，眼神幾分恭敬。

這次倒是老實。“你先下去休息吧，宇文傑見過你的樣子了，下次見他要繞路走，千萬不可他若做出過分之事，解決不了便回來，斷不可逞強。”莫初初“嘖”了一聲，最大的失誤便是將自己的人暴露在宇文傑的視線之下。

“琴音姑娘，或者我可以幫你易容，保證宇文傑半分都看不出。”聲音淺帶笑意。宋耀能夠一次又一次地在江川酒樓搗亂，又全身而退，便是因為他不僅精通機關秘術，對易容術亦是大有研究。其手藝之精湛，連本人對著鏡子都認不出是自己。

琴音看了宋耀一眼，搖了搖頭，眼神幾分淡漠。後者不由失笑。再看向莫初初，淡淡道：“多謝公子，琴音若無法保護自己，定不會連累公子。”說此話時，面無表情，波瀾不驚。

莫初初不由扶額，解釋道：“琴音，我並非是覺得你會添麻煩，只是……”罷了罷了，與琴音解釋什麽，猶如對牛彈琴，“你先下去休息吧。”

琴音點了點頭，身影一閃，在屋子中消失。莫初初瞥了一眼晃動的窗扇，頓時哭笑不得。“這丫頭怎麽不走正門……”話語雖是無奈，卻是帶著幾分笑意。

“公子，宇文傑會不會……”會不會再想其他辦法報覆慕初酒樓。話未說完，便見莫初初擺了擺手，“別人或許會，但他這樣剛愎自用的人，斷然不會。即便不是礙於顏面，也定不會做出那種事。”儼然是胸有成竹之態。

宋耀點了點頭，摸了摸自己的臉，無意識的呢喃著：“莫非是我易容的本領退步了，為何方才險些被殷明認了出來？”方才他剛一進屋，殷明的視線便一直在他身上，那種打量的眼神，分明是在思考著是在哪裏見過他。

“人的眼睛是易容不了的。”莫初初淡淡地說道。並非是宋耀的易容術出了問題，只是人的眼神，不經歷些什麽，是無法改變的。例如一個人即便整容，從眼睛中也會看出這個人的真實年齡。一個人經歷了什麽，他可能不會說，但都在眼睛裏。

宋耀一怔，看了莫初初一眼，旋即輕笑了一聲，淡淡道：“或許吧。”不知是在回應莫初初，還是在自言自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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